從東京同志遊行回望台灣：企業還看不見多元性別？

「沒想到有這麼多企業參加同志遊行！」國內某上市公司營運長在 6 月 8 日參加了東京彩虹驕傲遊行 (Tokyo Rainbow Pride) 後，這樣對我說。

當天的東京，氣溫超過30度。我們一邊行走、揮旗、拍照、談笑，在高昂的音樂聲中穿越熱鬧的澀谷與表參道街頭，與SONY、資生堂、Spotify、安永、Nike、日立、資誠、Panasonic等超過百家企業並肩同行，場面不算浩大，卻充滿能量與感染力。

今年同樣有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與台灣紅絲帶基金會共同組成的「TEAM TAIWAN」隊伍加入，不只參與遊行，也在代代木公園設攤，駐日代表李逸洋也親自到場聲援。這不只是國民外交，也是共融文化的展現。

就我過去的經驗觀察，東京遊行的人數與規模未必超過台北同志遊行，但日本企業的參與程度卻超出台北甚多。

我認為遊行不只是一場活動，更是企業文化的展演，對外展現其包容價值，對內提升員工認同與歸屬。當天同樣參與遊行的大和證券主管就說得很清楚：「我們不是因為有LGBT+ 員工才做，而是因為這是『對的事』。」
 
不問不說，是種傷害
回頭看台灣，雖然我們總是自詡為亞洲最包容的國家，但企業在多元性別這一題上卻很保守。許多企業雖然高喊性別友善，也舉辦各種講座與活動，卻在多元性別議題上保持沉默。這樣的「不問、不說」，其實反而更容易被人才解讀為一種觀望、遲疑，甚至不友善，特別是對年輕世代來說。

為何如此？長期以來，因為對該議題的不熟悉與社會氛圍的壓抑，許多企業乾脆略過這一題，或者等待其他業者先行。就曾有企業主管私下對我說：「我們對這個議題是開放的，不過還是讓外商去做好了。」
我認為問題不在「值不值得做」，而是「願不願意做」，因為企業內部一定有LGBT+員工，外部也有多元的客群，特別是年輕世代中有1～2成自認是多元性別族群 （蓋洛普今年初調查，美國Y、Z 世代分別有23.1%、14.2%自我認同屬於LGBT+群體）。

而從近年東京的觀察顯示，亞洲的企業文化正在逐步轉變，即便是普遍被認為相對保守的日本企業，也正在一點一滴把多元性別議題融入營運中，所以我們看到 UNIQLO、資生堂、全日空、野村與樂天等企業，不只早已開始溝通此議題，也從制度建立、教育培訓、市場策略到外部倡議都有積極作為，甚至連續多年獲得「Work with Pride」所頒發的PRIDE Index 肯定。

這些努力反映出他們理解到：多元性別不只是人權議題，更與企業的跨國經營與人才競爭力息息相關。

公開表態，員工更有感「玩真的」

值得肯定的是，已有部分台灣企業開始起步，例如台積電已在日前成立了台灣企業中第一個PRIDE ERG（員工資源團體），透過內部活動與教育培訓強化對LGBT+ 員工的支持，而我也有幸以顧問身分參與其中，不只見證歷史，也深切感受內部推動多元性別共融的動力與渴望。當然，更希望台積電能成為示範引擎，帶動整體產業鏈與本土企業一起前進。

平心而論，不少企業是因為不熟悉，以至於不知如何行動，我建議從三個層面著手：

• 制度與政策建置

檢視公司現行政策是否明確涵蓋「性傾向與性別認同」的反歧視條款，並納入雇用契約、員工守則、防治騷擾機制及主管指引，並確保招募、晉升與福利政策應平等對待，以及是否有多元性別包容性（LGBT+ inclusive）。這不僅是文化建設，更是風險管理。

• 內部支持與認知提升

舉辦教育訓練課程，將性別多元議題納入既有的性平培訓中，並可進一步成立LGBT+員工資源團體(ERG)，作為員工彼此對話與理解的平台，並組織支持性社群（Ally Network），藉此培養組織內的同理文化，強化組織的心理安全感。

• 公開溝通與倡議參與

主管的明確表態與公開溝通極具意義，不僅能傳達公司價值觀，也能提供員工心理支持，等於是在告訴員工：「這裡是安全的。」對外則可支持或參與LGBT+社群活動（如同志遊行、公益贊助等），展現企業對職場友善的承諾，也能回過頭來強化員工的認同與信任。

事實上，由於國際人權規範與供應鏈要求愈趨嚴格，多元性別已被納入國際ESG評鑑與人權盡職調查的評估指標之一。例如早在2017年，聯合國就發布《企業反歧視LGBT+行為準則 》(Standards of Conduct for Business: Tackling Discrimination against LGBTI people)，呼籲企業尊重LGBT+員工人權、消除職場歧視、提供平等待遇，並對外發揮影響力、確保供應鏈無歧視。

2021 年更推出自評工具，協助企業從領導承諾、制度流程、教育訓練、員工支持、行銷傳播到供應鏈管理等面向，系統性檢視其包容程度。

無論是從法遵合規、風險控管、品牌聲譽、人才吸引與留任來看，多元性別已不再是邊緣議題，而是現代企業能否展現永續願景與國際視野的關鍵指標之一。在所有企業都強調友善職場的今天，我們不該侷限在「法律已經做到了」，而應主動思考：我們的職場文化是否也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法制環境？身為亞洲第一個實現婚姻平權的國家，我們的企業有機會、也有責任。
 

（原文發表於天下學習人才永續/作者： Alpha plus 共同創辦人 邱亮士）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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